“那我们就‘下海’吧!”云天站起来,轻叹了一口气,随即和她并肩走向湛蓝的海洋。
“若欢,你的电话!”云天朝浴室喊道。
若欢旋即顶着一头湿发出来接听。
“若欢,我是赵媛。”彼端传来熟悉的男声。
“啊,你这样光明正大地打电话来打我,不怕同时会打翻两个人的醋坛子?”若欢笑道,淘气地对着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云天扮了一个鬼脸。
“今天的报纸你看过没?”他没心情和她说笑,直接切入正题。
“看啦!”她轻松答道。
“想不想回台湾看看?”
“不想。”她答得简洁有力。“雷氏垮都垮了,就算我回去又有什么用?而且,我压根儿就没想到要回台湾……”
“你听我说,雷氏并没有垮台,只不过是一时之间资金周转不灵……”
“那就更没有理由找我了,”若欢截断了他的话。“你知道从我身上是榨不出什么钱的。”
“但是你的智慧才干却是雷氏最大的资产!”赵嫒忍不住吼了起来。“雷盛具有身为一个顶尖企业家的敏锐直觉,我知道他不会看走眼的。”
“是吗?如果他的直觉够敏锐,那么当初就不会看上方婕那样的女人了。赵媛,你也未免太高估他了。”若欢毫不留情面地批评道。
“若欢,现在不是谈论雷盛私生活的时候,而且雷氏的财务危机……”赵嫒苦口婆心,只盼能使她改变心意。
“对不起!我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!”若欢再一次截断了他的话。“你难道还不明白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吗?一个人若不能对感情负责,那么他的所作所为就自然流于虚伪矫节,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我去同情!”
“若欢,你身上流着雷家的血,你不能这么绝情呀!”赵媛仍不肯放弃。
“我并非绝情,只是不滥情。”若欢冷冷地应了回去。
“若欢,无论如何,你是雷氏最后的希望,请你慎重考虑……”他的语气几近恳求。
然而,她一点也不为所动。“请他另请高明吧!”
“若欢——”
“你就别再白费口舌了,再见!”砰的一声,她挂断了电话,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绪。
云天从报纸里抬起头来,似笑非笑地说:“你拒绝人的口才堪称一流。”
“只要有充分的理由,每个人的口才都会是一流的。”若欢说着,软绵绵地躺进沙发里,这才发现水珠正不断自额际滴落,肩头和胸前早已湿成一片。
她倏地惊起,大呼:“糟糕!我头发上的泡沫都还没冲掉呢!”
铃铃铃——
电话声又响起。
“赵嫒的电话我不接。”若欢说着,已三步并作两步奔进浴室。
半晌,若欢又喊她。
“怎么啦?”若欢从浴室探出头来。
“是赵如眉,从台湾打来的。”
若欢大吃一惊,随即拿条大毛巾包住头发,忙不迭地奔出浴室。
“眉姨,近来可好?”自从上次如眉自法返台后,若欢就一直不大放心她在雷家的生活。
“我现在每天吃斋念佛,生活过得很平静。”如眉的声音温柔平和。
“那就好。”她松了一口气。
“活了大半辈子,现在才领悟到平静、平凡、平实原来才是生活的至福,世间的财富名利不过都是一时的假像……所幸我现在已经挣脱出欲望的桎梏了,唯独对紫菱的死始终不能释怀……”如眉平静地陈述着。
“眉姨,我不懂得佛理,但我想你的忏悔对我妈的死亡来说应是最大的尊重与安慰。”
“但愿如此——对了;雷氏陷入财务危机的事你听说了吧?”
“听说了。”
“雷氏内部现在乱成一团,我真希望你能暂时回到雷氏以稳住军心。”如眉语重心长。
“雷氏有雷盛坐镇就够了。”若欢淡淡答道。
“若欢,你不知道,你爸爸他在三个小时以前看到新闻界对他不利的报导之后,就气得中风了。”
若欢握听筒的手倏地一紧。“中风?”
“是的,他现在半身不遂,人正躺在医院里。若欢,老天对他的惩罚已经够了,你就原谅他吧!”
“眉姨——他如此无情无义,你为什么还待他这么仁慈?”一时之间,若欢心乱如麻。
“因为仇恨是毫无意义的行为。当你开始仇视一个人的时候,仇恨就已经在你的心里生根发芽,并且随着时间的逝去而日益壮大,最终势必蒙蔽了你自己的眼,让你看不清事情的真相……”
若欢沉默半晌后,缓缓说道:“你是说我被仇恨所蒙蔽了?”
“从某一方面看来,是的。”
“但是,我不能面对他,因为一见到他我就会想起妈妈……”若欢轻轻道出了心结。
“那是你心里的魔障,你必须破除它。”
“眉姨,这不是说破除就能破除的。”
“不,魔由心生,它既然存在你的心里,也就只有你能破除它。”如眉坚定地说道。
“不,不……”若欢猛摇头。
“若欢,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,回来吧,你爸爸需要你……”
“他现在需要我?但我和妈妈需要他的时候,他在哪里?叫赵媛回去吧,他对雷氏了如指掌,应是挽救雷氏企业的不二人选。”就在此时,云天强而有力的手温柔地搭上了她的肩,她因而清楚地感受到从他掌心传溢而来的关怀与鼓励。
“赵媛的能力当然是没话说,但他的胆识却远不及你。雷氏企业内部的人员过于庞杂,恐怕不是他能应付得来的;况且,雷氏目前已经周转不灵,急需要—笔巨款……”
“要多少钱?”她问着,不觉紧紧握住云天的手。
“十亿。”如眉说。
“十亿?”若欢张大了嘴。“十亿”两个字不到两秒钟就说完了,但却是她辛勤工作十辈子也赚不到的天文数字。
“你别吓着了,只要你肯回台湾,让雷氏企业步上正轨,相信两年之内赚进十亿并不是一件难事。”
“眉姨,恕我无能为力——我和他连相处两分钟都觉得有困难,更遑论是两年了。”
“我不会勉强你,但是请你务必仔细考虑清楚,好吗?我过两天再与你联系,再见了。”
挂断电话后,若欢仍紧紧握住云天的手,心中一片茫然。
“我想赵如眉没有说服你,也必定使你心志动摇了。”什么事都瞒不住左云天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睛。
“云天,我的心好乱。”她只觉得如眉的话仍不断回绕在她的心田。
“别怕,要做什么,就放手去做。”
“不行,现在的我心太乱了,根本理不出个头绪来。”她的双眉紧蹙。
云天爱怜地把她拥入怀里,不忍见到她如此发愁的模样。“钱的事情你不要担心,我来想办法。”
“不!”若欢猛然抬头。“这是雷家的事,希望你不要介入。”
“难道你还把我当外人看待?”云天诧异。
“不是的,云天,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……”
“若欢——你并没有给我添麻烦,我只是想要帮助你,让你快乐,如此而已。”他的下巴轻抵着她的头,衷心说道。
“但是,云天……”
“瞧你,头发都是湿的呢,当心感冒了。”云天忙岔开话题,一手拿下她肩上的毛巾,另一手则把她按坐在沙发上。
“先别管头发,云天,请你别……”若欢转过头来说。
“坐好。”云天温和但专制地命令道,并不理会她的话。“你这样动来动去,就算是最高明的美发师,也难以擦干你的头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