总而言之,他不要她操心,她也不浪费脑细胞了,不过歉疚感偶尔还是会冒出来。
「担心这、担心那,如果回家不就一切都解决了吗?你到底为什麽离家出走啊?」
他从来不放弃劝她回家,不过她发现他都是嘴上说说而已。
「自由。我离家出走就是想试试云游四海、浪迹天涯的感觉。」她抬起头来看著天花板,很有远大抱负的说。
「你离家出走一个星期,早上睡觉,空闲的时候看漫画,晚上跟我来Salut,上班时间也是在玩,调酒没学,酒量却越来越好。这和以前的生活不是没变?」
「对耶!我都忘了我就是想玩尽兴再回家。」
当时她是这样回答,结果范文畬上天下地的陪她玩了一个多月,足迹踏遍了全台北,甚至延伸到宜兰。
玩到现在,再过两天她离家出走就满两个月了,也许是玩够、玩累了,壤小孩开始想回家。
「赫!月,回神。」现实中的范文畬在她面前弹了下手指,接著端出一杯杯的酒,「龙蛇兰奎宁七号桌、亚芬妮蒂三号桌小姐、格仙奴三号桌先生、蓝色夏威夷五号桌、阿拉斯加一号桌、两杯千面萝莎都是二号桌的、伏特加六号桌,小心六号桌那个人。」最後一句范文畬压低声音提醒。这两个月的生意因他们两个而热络,但也惹了些闲杂人等。
「噢。」柳劭月回神端酒去。
现在是上班时间,她最後还是回pub工作,虽然大部分的时候都在发呆,而且腾大哥回来後他们就三天两头请假出去玩。
「子龙,那小女孩和你一样学得根快。」施腾站在范文畬身旁调酒,他看著柳劭月驾轻就熟且正确无误的把每杯酒送到客人手上,满意的赞许。
「她可取的只有记忆力,连调酒都学不会,现在更是整天魂不守舍。」趁柳劭月不在吧台,他嘀咕几句。
「看不出来吗?小女孩想家了。」施腾看著范文畬笑。
「是吗?我敲不开她那颗固执的脑袋,要不然她也不会都两个月了还不肯回去。」
「不想回去的只有她吗?」和他们小俩口相处了一段日子,施腾还会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情况吗?
「离家出走的不是我。」范文畬不置可否,专心做他的事。
呵呵!这小家伙也挺狡猾的。施腾一边笑也一边忙著工作,反正他们俩都是懂事的大孩子,不用他这老人家穷担心。
「啧!给我一杯兰姆七喜。」柳劭月满脸呕气的踱回吧台,用力地坐回她专属的高脚椅——范文畬面前的位置。
「客人点的吗?单子。」他看到六号桌客人刚才拉著柳劭月不放,本著不在店里闹事的原则,他忍著,但很想给那个客人一顿打,但柳劭月绝不会喜欢他逞凶斗狠的那一面。
「本姑娘点的啦!」柳劭月没好气的整个人趴在吧台上。她到底是在卖酒还是卖笑呀?越来越多客人藉酒疯揩油,尤其是六号桌那个每天来的客人最过分。
「那真抱歉,你只有七喜。」范文畬递出易开罐饮料。
「哼!存心欺负我不会调酒,哪天我卯起来就喝纯的。」柳劭月将汽水一口气灌完。奇怪,她记酒名很快,调酒却完全不行,即使看著笔记,一盅斯一盎斯的将各种酒加进调酒杯,最後调出来的还是那种喝了会让人不敢恭维的味道。
「你讲话越来越粗鲁。」他记得自己从未在她面前讲过粗话,到底是谁教坏她的。
「这叫本性。」她捞过范文畬刚调好的一杯酒,蹲到角落的座位慢慢品尝去了。他只好再调一杯,亲自送酒。
其实每晚都是这样过的,柳劭月起先会帮忙两三个小时,接著拗一、两杯酒去喝,然後晾在旁边等他下班,这样一晚居然也有近千元的薪水可以拿。
施腾将这些额外收人算作他们俩赚的,乾脆全分给他们,柳劭月也慢慢了解施腾真是怪,而且怪得彻底,他有套自己的生活哲学,他给得大方,她也就拿得心安。
她很幸运,碰上范文畬、找到这种钱多事少的工作,几乎把她当初好动的心磨平了,虽然这趟离家出走和当初想的完全不同,但现在不会想再自己闯天下,不会坚持任何事都要自己经手才有成就感。她知道范文畬很宠她,而且快把她宠坏了。
曾经,她惧怕以爱为名的给予。他已经把当初刘耀奇带给她的压迫感化解了,但回桃园以後说不定刘耀奇又突然冒出来,该找个时间和范文畬解释一下。
「喂!我上回开的酒明明还剩半瓶,为什麽你现在说没了?存心讹诈吗?」
柳劭月被嘈杂声唤回了渐渐入睡的意识,揉了揉惺忪的双眼,就看到那六号桌的客人正揪著范文畬的领子。
「先生,你喝醉了,而让你醉了的就是你所说的那没了的半瓶酒。要不要我们叫计程车送你回家?」范文畬抬高双手,完全是安抚人的口气。
「想赶我走?没那麽简单,我对你们这家店不满很久了,爱开不开的,还有个镶金的婊子,摸一下就跩个二五八万的。啐!」
「你说谁?」原本温和的范文畬突然双眼射出寒光。
「哈!你们店里还有别的婊子吗?」
那客人的眼光看向吧台的柳劭月。
「腾大哥,我可不可以把这个下三滥丢出去?」柳劭月气得跳了起来,指著六号桌的客人直叫。
「嗯,可以,但是看来不用你丢了。」施腾瞄了三人一眼,继续擦杯子。
「砰!」一声巨响,还有门口风铃的声音,柳劭月看到范文畬把人给扔了出去。
「月,打烊了。」范文畬看著那找麻烦的人落荒而逃後,拿著门口的拖把和水桶进来,顺便半拉下铁门,因为刚刚的骚动已经让店里的客人走得差不多了。
「好,打烊。」施腾点点头,也开始了店内的打扫工作。
除了范文畬脸上不太明显的青筋冒出外,这两个男人的反应好像习以为常了。
「以後……会不会有麻烦?」她问出了好像没有人担心的事。
「那家伙清醒後会知道他惹了什麽麻烦。」施腾露出柳劭月首见的阴恻笑容,笑中还带点幸灾乐祸。
「怎麽那麽像?」柳劭月突然将眼光在两个男人之间来回。知道事情不要她操心,她当然立刻放下心思,注意力立刻被两人有点雷同的笑法吸引。
「这家伙是跟著我长大的,有点像是当然。」
啊?「你……你们是……」柳劭月吃惊,指指施腾,再指指范文畬。
「义父。」范文畬从十二岁认识施腾以来,每个月上台北时都会来酒吧晃一会儿,数年下来两人莫名其妙地变成像是亲人一般。
「原来,真有趣。」柳劭月说完打个大大的呵欠。
「想睡了?难怪,刚刚喝了酒,真搞不懂你的酒量是好还是不好,上次被我骗喝了半瓶伏特加都没事,现在喝一杯酒就醉了。」他边说边揉著柳劭月的头发。
「我想睡是因为睡眠时问到了,别提那伏特加,害我胄烧了三天的帐还没和你算呢。」她又打个大呵欠。
「收拾得差不多了,你带劭月回去吧。」施腾放人。
「腾大哥,明天我们放假,後天见罗。」柳劭月被范文畬拉出门时回头道别。
她本来要提决定回家的事呢,结果被一个烂人搅乱了计画。
嗯?刚才好像还想到什麽很重要的事,这会儿怎麽都想不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