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着,小男孩便像只小狗般,乖乖的以四肢行走,强忍满腹的屈辱,钻过了其余三个男孩的胯下。
小女孩乐得拍手大笑:“来!叫几声来听听!”
“……汪……汪……”小男孩俊秀白皙的面孔涨得通红,却还是顺了小女孩的意,学了狗叫几声。
这令孩子们更加愉快,哄笑一片,伤人的字不断冒出,狠狠打击他的自尊心。
要不了片刻,小女孩又嫌无趣了,水灵灵的眼眸一转便命令:“我不要你学狗爬了!你当马!”
语毕,她毫不客气的爬到他背上,对一旁的人道:“大毛、二毛,你们一起骑吧!”
“那我呢?”被排除的小男孩不悦的指着自己问。
“你是马夫,去找个小树枝什么的来赶马。”
点头之后,三毛领命而去。
“我不能背三个人……”被小女孩当马骑的小男孩紧张的开口。
小脚用力往他的腹侧一踢,小女孩娇蛮的道:“住口!你只是一匹马!”
“可是……呃!”一声闷哼,大毛、二毛已跳上他的背,残忍的要他年幼的身驱承受三个人的重量。
他才不过是个十二、三岁的孩子,哪能承受如此沉重的压力,四肢不由得一软,整个人重重的趴在地上,痛苦的喘息着。
这一来,当然也掉到了三个孩子,令小女孩勃然大怒。“笨马!没用的笨马!蠢!你一个小小的县官之子,竟敢弄疼我!我非跟阿玛说,让你爹立即革职查办!”
“紫柔!树枝找来了。”正当此时,三毛抱了一些粗长的柴枝过来。
紫柔格格一把夺过一枝,没头没脑的往小男孩身上抽打。
“你们也来打!汉人打死也不可惜!”
大毛、二毛、三毛对看了一眼,便各抓了一根柴根,使劲抽打小男孩……
“碰!”的一声,紫檀木的书桌倒在地上,笔砚摔了一地,公文漫天飞舞。
僵直了身子坐在椅上,傅雨村粗重的喘息着,对翻倒的桌子及混乱,视而不见。
隐隐作痛……梦中的每一下抽打真实得令全身他发疼,那段日子他是如何忍下的?而他,又为何会如同着了魔似,一心恋着那骄蛮、残忍的紫柔格格,至今难忘?
长着厚茧的大掌往脸上一抹,拭去满脸的冷汗,呼吸已渐恢复了平缓……
“老爷!您怎么了?”房门突地被打开了,君茗香慌慌张张的跑进来,迭声的问。
傅语村冷眼望她,那张柔美的娇颜,总是一再令他想起紫柔格格……
上天为何爱捉弄人,让茗香莫名奇妙的出现,揭开他心上的伤疤。
“没事,你过来把东西收拾收拾……”垂下眼,他嘶哑地低声道。
该忘了,早该忘的,那都是十五年前的陈年旧事了……
“是!”不敢多问,茗香急急忙忙的跑过去,着手整理散落一地的物品。
她虽看到傅雨村脸色苍白难看,但到口的安慰和疑惑却哽在喉中,怎么也发不出声来。
“我睡迷糊了,不慎翻倒桌子,你可别对别人说。”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,傅雨村主动开了口。
当然,他的话只有一半是事实,是为了试探茗香会有何反应。
闻言,茗香认真的看着他,连点了好几个头道:“我不会说的,请老爷放心。”
“嗯……”听了她的回答,傅雨村应付的应了声,心下有些失落。
茗香终究不是紫柔呵!她温吞善良,没有任何自我可言,紫柔却是不同的……偏偏,他的心就是为了紫柔而跃动!
“老爷!茗香可是说错了什么?”发觉他神情不寻常,她怯怯的询问。
朝她挥了挥手,他平淡的道:“去找佟西陵过来,你下去吧!”
迟疑的望了他的眼,茗香不知打哪儿的勇气,她脱口便道:“老爷,茗香很像那位叫紫柔的姑娘吗?”
没料到她有此一问,傅雨村微微一愣,没能立即回答,目光灼灼地定在她身上。
“对……对不住……茗香……逾矩……多嘴了……”听不见他回答,茗香已先结结巴巴的道歉,一个躬身便要跑走。
“站住!”他连忙唤住她,就见她如受惊小鸟一般僵住,连后颈的细发也像要立起。
“回来!”放柔了声音轻唤,他真怕哪天茗香会被吓死,她的胆子有没有鸟儿大?
战战兢兢的回过身,她一步一顿的朝傅雨村接近,小脸上写满恐惧。
“坐下。我有话同你说。”长指比了下一旁的椅子,他温柔平淡的声音,更添了一抹小心翼翼。大眼眨了眨,茗香无措的看了看椅子,又望了望他,直觉想开口谢绝,却在触及他的目光后,退缩了回来,乖乖的坐下。
“你为何会有这个疑问?”
微微垂下首,茗香细如蚊声道。“因为……老爷、太夫人和佟副官每一回见了我,都会提到紫柔姑娘。”
“紫柔是个格格,你和她是顶像的……”简直是同一个模子铸出来的,他却没有明白的说出。
“是吗?可……茗香没紫柔格格好命呢!将我同她相提并论,会不会损了格格的福气?”
蹙了下眉,傅雨村严肃的望着她问!“你很怨上天如此待你吗?”
“不,上天十分厚爱茗香了,它不是让我遇着像老爷、太夫人这样的好人吗!”温婉的笑了笑,她脸儿微红,却无比认真地道。
深睇她级红的脸颊半晌,傅雨村心中莫名冒起一股不满,冲口便道:“你以为我会待你好?”
他明显包含攻击性的语气,敏感的茗香如何感受不到,纤躯便不由自主的往内缩,几乎要整个埋进椅中。
“回答我!”他背着双手走近她,将她困在椅子与他之间。
“不……不知……道……”茗香愈加往后退缩,努力拉开与他愈接近的距离。
长臂猛地揽住她盈盈纤细的腰,拉向自己。“为何要躲我?你先前是绝不会这样的!”
“老……老爷……”她结结巴巴的唤着他,小脸因亲密举动涨得异常通红。
她不明白傅雨村话里的意思,他的眼神似乎并不是落在她身上,而是在一个不知身在何方的人儿身上。
“你不是紫柔……”他突兀的道,轻轻地将她环住的手拿开。“你是茗香儿……”
霎时,她明白了他的意思——之所以待她好,只因她神似紫柔格格。
“嗯……我是茗香儿……”细柔的声音低低回应他,茗香别开了头,双眸中浮上了一层泪光。
“你去同老夫人说,我不会忘记紫柔,但也不会动你。”走回桌边坐下,他重新埋首于公务。
“动我?”茗香疑惑地回首望他。
淡淡撇唇一笑,傅雨村挥了挥手。“总之,你忠实向我母亲转述就是,不必明白是何意思。还有,叫西陵过来。”
“是。”乖顺的领命而去,茗香很清楚身为一个奴婢,只要守分便成,不该多嘴的。
然而,亲耳听到傅雨村这么说,她心中却莫名冒出一股失落感,没头没脑的将她淹没。
“唉,我是怎么了……”
“那孩子!那该死的兔崽子!那混蛋笨儿子!当真这么同你说?!”
不住的怒吼,傅太君高雅的气质早不知被丢到哪儿去发臭了。
被她吓得一愣一愣,茗香一时忘了该如何反应,胆怯地望着傅太君,下唇咬得失去血色。
强忍怒火,换上僵硬的笑脸道:“我不是凶你,别怕、别怕,我是在气雨村那死心眼的蠢孩子!”
“太夫人,您顺气好吗?这样伤身的!”贴心的倒了杯茶让傅太君顺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