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爸不拿面纸,反而握住她的手。「好久没听到你这声爸了。有钱吗?有需要就跟我说一声。」她看著父亲,第一次发现他有皱纹和白发,她反手用力握著父亲的手笑了。
「暂时还不需要,没钱时我会跟你开口。]
「好,好!」自父亲脸上滑落的眼泪,每一颗都重重地敲击她的心房,她主动搂住爱哭的爸爸,任他在她肩上抽搐,感动又後悔地和他一起掉泪。後来生父说他这一生没替她做过什么好事,所以买了这间公寓给她,让她有个安定的住处。至於以前不曾把她当亲生女儿,把她赶出门的阿姨则很有良心地说不好意思来打扰她;她松了口气,也不想去打扰他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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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起来。」欧阳娇容像在翻咸鱼g样地推人。
「欧阳,我难得休g次假,你别妄想轻易把我从床上拉起来。」吴民达死压著枕头,说什么也不肯跟它道别离。
「这又不是充气娃娃,你抱著它会让人笑你长不大。」男人婆欧阳娇容才不怕他威胁,奋力掀起枕头g
角,终於见到阿达的招风耳露出破绽,她俯下头大喊:[这几年你最想亲手抓进牢里的人回国了!」
欧阳娇容说了一半便把枕头盖回去,站起来准备走人。
「欧阳,回来把话说清楚。」阿达慵懒散漫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悦。
欧阳娇容判断他是醒了,立刻卖起关子:「算了,我做人很厚道,想想还是不打扰阁下“安眠”了。」
吴民达笑著,他眼睛虽微眯著,但瞳仁里却射出认真的精光。「我还长眠咧,别吊我胃口,有消息快说。」
「我可以转回去了吗?」欧阳娇容笑著,小心问道。有次她无意中看到阿达下床的猛男秀,差点令她狂喷鼻血,所以她学乖了,现在都会先问清楚才回头。
那次她也是来当闹钟赶阿达下床,结果没防著阿达不把她当女人看,阿达也不管她有没有心脏病,他老兄大剌剌地掀开床单,全身只穿著一件性感内裤下床,在她尖锐的惊叫声中,他才发觉穿著内裤见客不合生活礼仪规范,马上滚回床上拉回床单遮羞,她则跑到客厅冷却发烧的脸。
合作两年多,了解他的个性、欣赏他的义气,彼此携手打击犯罪,在鬼门关前徘徊几次,幸好都被阿达拉回来;现在,两人的情谊早跳过性别和一切,可以说比亲人还血浓於水。
吴民达穿戴整齐杀到欧阳面前。
「好了,快说,别让我後悔把家里的钥匙交给你。」
「好啦,说正经的。罗云天不止回国,而且人就在台中。」
吴民达耳朵像兔子一样竖了起来。
「在哪里?」
「有线民看到他出现在汉口路的酒店,但一下就不见了。阿达,上面的要我告诉你,这不是你个人的私怨,是我们局里所有人的血仇,所以不许你独自行动。罗云天心狠手辣又极为小心,听说他现在身边最少都带著三、四个保镖,出门前後两部车,排场比部会首长还拉风体面,要接近他不容易。」
「好啊,那就用我当饵,咱们引蛇出洞。]
欧阳娇容看到阿达布满血丝的眼睛就担心。
「阿达,反扑的毒蛇更凶。当初因为你在黑白两道撂下狠话说要死缉他,他才会偷渡到东南亚,没想到他反而变成更恐怖的人物,竟偷潜回来贩售武器和毒品,我担心他会暗中把你轰掉。]
「像铁尺前辈那样吗?」吴民达不在乎地反问。欧阳娇容没有回答。
五年前,吴民达刚调到刑事组,愿意带他这只菜鸟的人就是即将退休、外号「铁尺」的前辈。铁尺对他很照顾,让从小就和父亲、哥哥们疏离的吴民达,把父兄这两种感情都寄放在铁尺身上。可恨!吴民达想到就叹气!
黑道杀手罗云天为了打响名号,等在铁尺家中,当著铁嫂的面把一位认真尽责、即将退休的刑警打死。吴民达发誓要逮罗云天归案,他日夜缉凶两个月,可恨却在最後一刻让罗云天逃走。他一直无法理解当时两人都受了重伤,罗云天是怎么逃走的?
「欧阳,你说的没错,反扑的毒蛇更凶,所以我们要在蛇发动攻击之前先打碎它的蛇头。这次,一次就要让它死透。」吴民达手贴在被罗云天枪伤过的伤口。
「如果饵被吃掉了怎么办?我不习惯少了一个让我管的弟弟。]欧阳娇容就是担心阿达。「你要冷静。他绝对是有备而来。听说罗云天是回来卖军火和毒品的,上头命令不可妄动,要我们先查照片上和他接头的女人。」
「唉!上头的人一向没有人性。」吴民达边说边接过欧阳自皮包拿出来的照片。
[这是——」吴民达突然失声,两眼瞪著手上几张从远距离拍摄到的照片。
欧阳娇容看一眼神情怪异的阿达说:「据猜测,她是罗云天的情妇。]
照片上的女人他见过,大名叫「花玉贞」。花玉贞和罗云天周围有三个机警的保镖,看来想靠近他、并且一下打烂蛇头的确不容易。
吴民达摇头。
[这个女人叫花玉贞,二十四岁,独居,住处我知道。]
「阿达,你这个天才,竟然比情报组早一步盯上她!」欧阳娇容大叫一声,手掌用力拍他一下,跷起腿,椅子不坐坐在他的桌上。
吴民达冷笑,身子靠向椅背,双手撑在颈後。
「没想到这么巧,我是追查赝品认识她的。欧阳,记得几天前我那件沾到口红的衣服吗?」
欧阳娇容双手一拍。「就是她的杰作啊?赝品案她也有分,那这女人真是不简单,是专走国际犯罪路线的。阿达,她用美人计迷惑你喔。」
吴民达皱著浓眉深思,接著站起来。欧阳娇容跟著他站起来。
「你去哪里?」
「洗衣服。」
欧阳娇容真的跟到浴室,看吴民达抱起一篮衣服,她又跟到放洗衣机的阳台。
「吴民达,这时候还有心情洗衣服,有时我真恨不得把你掐死!你的休假取消。」
「不要吵,替我把每件衣服口袋里的任何东西都拿出来。」吴民达笑著把水和洗衣粉放入洗衣机里。
「你作梦,我去外面等你。」欧阳娇容白了厚显无耻的吴民达一眼,回到客厅,把脚搁在桌上看电视。
吴民达笑了笑,然後用脚趾把洗衣篮夹过来,先把发酸的长裤和上衣挑出来检查口袋,翻完所有口袋之後,将全部衣服——内衣裤、上衣、牛仔裤、袜子统统丢进洗衣槽里让它们自动清洗,然後将刚才搜出来的东西全部拿到客厅。
「欧阳,这里有花玉贞留下的电话,替我找一找。」
「电话?你不早说!」欧阳娇容马上把大脚放下来。
「早说就不好玩了。」吴民达耸耸肩,笑著低头分类。
欧阳娇容捶了他一拳,笑著说:「你有时候很讨厌哩。」
奇怪,怎会有这张流浪动物之家的感谢捐款收据?吴民达要揉掉它之前翻面看一看,幸好没一下就将它丢掉,後面正是花玉贞留的电话。「找到了。」吴民达把手上的收据翻回来看,上面只写著——
善心人士:无名氏。
金额:一万五仟元。
日期他算了一算,正是他遇上花玉贞那天。
「阿达,请问你曲指在算什么?」欧阳娇容凑过来看,然後扬起弯眉讥讽地问道:「她的?」吴民达点头。欧阳娇容笑说:「哦!善心人士。这年头多的是挂羊头卖狗肉的人。哈,无巧不巧,正好是流浪动物之家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