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的被子。」
「你留著用,我铜皮铁骨一点也不冷。」吴民达把被子推回给花玉贞,然後躺回他的病床,双手放在枕头下,眼睛努力地给它瞪著天花板。
花玉贞和他的视线一样,都看著天花板。过了好久,她问道:「阿达,出院後,我搬到你家住好吗?」
阿达没有回答,花玉贞撑起身体,伸长脖子再问一次:「阿达,你有没有听到?」
「呼噜!」吴民达的回答教花玉贞气绝。
阿达是装傻还是真睡?花玉贞翘著嘴下床,走到吴民达床前,弯下腰去听他的呼吸,再详看他的脸,一吸一呼很稳定,眼球也没有不正常的转动。
真好!这麽容易就睡著了。花玉贞羡慕地摇头,转身自她的小陪客床上抽出她的被子盖在阿达身上,希望阿达在睡梦中能闻到她的味道,她则躺回去拥著阿达的被子,继续看著天花板。
※※※
为了阿达爱吃浦烧鳗,花玉贞就天天拜托餐厅的厨师替他变化三餐浦烧鳗油饭、浦烧鳗拉面、浦烧鳗寿司,花玉贞差点就逼厨师发明出「浦烧鳗挫冰」。
连医生都说吴民达就是因为吃浦烧馒,所以复原得很快,明天可以出院了。
「太好了,我终於可以出院了!」住院比追捕犯人还辛苦,吴民达听到这个好消息,自然精神百倍。
「看他高兴要出院,心里就很不舍,觉得很可惜。]和花玉贞交情已经很好的医生不舍地摇头。
住院几天,吴民达黝黑的脸才稍微转白,现在听了医生的话又变成黑色的了。
「钦!何大医生,我出院,病房马上有新病人进来,你有什么好不舍、可惜的?」
「我才不是可惜你出院,我是难过以後闻不到、吃不到浦烧鳗的美味了。」原来花玉贞也替阿达的主治医生准备同样好吃的浦烧鳗。
「何医师,您放心,阿达出院後会继续当刑警,和人在外面追追打打,多少都会受伤,等他住院,我又会回来的。」花玉贞笑著请医生期待。
「嘿嘿!吴先生,那我只好期待你回来住院喽。」吴民达两颗黑眼珠不怀好意地瞪人,爱开玩笑的医师赶快拍拍他的肩说:「你是栋梁之材,要好好保重。」
吴民达等医生出去,才不满地说:「讲了半天,才吠出一句人话。」
※※※
办好出院手续,吴民达就催欧阳娇容来接他回家。欧阳愉快地赶过来,花玉贞正持著她的行李和阿达吵,吵著要跟去他家。
这里是病房哩,吵什麽吵!欧阳娇容仗著阿达身体虚弱、贞子体形娇小,就把他们两人推进电梯里。
「阿达,替同事们留点面子,不要让别人以为警察都是爱吵架的。到车子里面再商量。」
两人一挤进欧阳的车子,马上开始「商量」。十分钟不到,阿达声音又由小声变大声,惹得娇滴滴的花姑娘咬著嘴唇赌气不说话。
旁观的欧阳娇容想不透耶!像花玉贞这么娇柔可爱的女孩,阿达到底嫌人家哪点不好?尤其阿达像怕花玉贞把他拆了吃了似的。
真是太好笑了!也不想想,他不过是个刑警而已,这年头可没多少女孩像贞子这样勇敢不怕死,竟然爱上素有拼命三郎称号的阿达;阿达再拒绝就证明他不是住院期间吃错药,就是有羞於启齿的隐疾不能娶老婆。她这个人是很鸡婆的,欧阳娇容决心站在花玉贞这边。
欧阳娇容突然狠狠地将车子熄火。「先生,小姐,车子已经很不环保的空转十几分钟,我很在乎排出的二氧化碳污染我们呼吸的空气。不知道你们什麽时候才能谈妥,我只好先让车子熄火,事情决定好再告诉我一声!」
不到两分钟,最怕热的吴民达已经像洗三温暖一样,身上的汗水像下雨一样滴下来。
「欧阳,快发动车子,随便你开去哪里都行。」
「那就开到你家了。阿达,我说句公道话,你这次能顺利出院,贞子功不可没,你要感恩啊!何况你还是她的保护人,怎么可以丢下她不顾。」
吴民达从照後镜中看到欧阳奸笑的嘴脸,他白她一眼回道:「我没有说要丢下她不顾。」
「叫我一个人去住旅馆,就是丢下我不顾。」总算有人出面替她说话,花玉贞忙向欧阳告状。
「不是一个人。把你交给别的警察保护,我才能专心去缉捕罗云天。」
「那就是丢下我!我并不笨,你还没找到罗云天,罗云天就会先找到我,既然结局一样,我直接回家等他大驾光临就好了,何必费事!」
「贞子说的没错。她公然反抗罗云天,我想罗云天绝对咽不下这口鸟气。阿达,你不该把贞子拖下水之後,又不拉她上岸。」欧阳娇容真同情花玉贞的遭遇。
「欧阳,我是为了贞子的安全才做这种打算。两位小姐拜托多用你们的脑子想想,罗云天最想杀的人是我,我和贞子两人如果分开的话,万一我出事,起码欧阳你还有时间把贞子带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,这多出来的一点点时间,就是贞子活命的机会,懂吗?」
多么伟大的牺牲精神,吴民达自认他可以成为勇敢男人的表率。
欧阳娇容转头问花玉贞。「贞子,你觉得呢?」
花王贞摇头:「没有用,罗云天曾经说漏了嘴,说他有朋友在你们警察局里当主管,所以你们捉不到他。欧阳,小心前面的车子!」花玉贞大叫。欧阳娇容惊险地避开对向车子後,花玉贞仍紧张地双手掩著嘴巴。
吴民达摇著花玉贞的手臂问:「贞子,你确定听到他说他有朋友在我们局里当主管?」
开车的欧阳娇容又分心了。
「贞子,你有听到罗云天提过任何人的名字或绰号,还是头衔吗?」
吴民达更显出高度兴趣的表情。
「贞子,仔细想想!」
花玉贞不安地垂下眼睫,凄怨无奈说道:「没有。罗云天不会笨得什么都告诉我的。我只知道他在暗示我,要是我胆敢做出对不起他的事,不管躲到哪里都藏不住的,因为有坏警察是他的朋友。」
吴民达拳掌用力互击。
「我就知道!要不是我们里面出了内奸,罗云天不可能每次都能顺利逃走!」
「欧阳,你说他有没有良心,自己连内奸是谁都不知道,还敢叫“别人”来保护我,要是把我和一只阴险虎关在一起,那我的“冥诞”不是就快到了?」
花玉贞娇言娇语,委屈地向欧阳娇容控诉。欧阳娇容当然愈听愈站在贞子这边。
「嗯。阿达,事到如今,我看唯一的选择就是把贞子“藏”在你家,然後放风声说贞子出国避祸。」
「有没有出国到境管局一查就知道。」吴民达否决欧阳的烂主意,忽然又有所领悟地看著花玉贞。仔细想想,欧阳这个主意可用,原本挂在吴民达俊酷睑上的烦脑变成笑容,他说:「贞子,不如你真的出国避祸,然後我放假风声引罗云天来找我,等你回国,一切都解决了。」
[台湾的老百姓要是都像你这么乐天,我们就不用担心飞弹和失业率,说不定治安也会好许多。」花玉贞受不了地白他一眼,尖酸刻薄的话声中带著浓浓鼻音。
同样是女人,欧阳娇容懂得花玉贞的心,尤其听到贞子委屈的鼻音,她都要心疼了,她背後那只大笨牛实在比梁山伯还笨!
当司机的欧阳忍不住插话进来:「阿达,我真是不想说又不得不说你几句。你还不懂吗?贞子只相信她信任的人,那人就是你。所以她宁愿为你当台佣,因为知道你这只笨牛就在她的周围,她才会生出对抗敌人的勇气。再说,警察是人民的保母,你家让她住一下,房子又不会垮掉。」